Steppenwolf

[团酷] 审判

审判 

 

*团酷,虐待库洛洛有

 

——路西法曾是光辉的晨星,万千弩箭将他刺穿,但他不在乎,也不曾认罪。

 

地狱道中,鬼与畜生大肆其道,岩浆与头骨,地裂与断崖,地上常有尖锐的倒刺,刺入膝盖只会撕裂其中筋骨,让血液汩汩地流出。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匍匐在地,如畜生一般臀部翘起、用四肢爬行。这是因为他们生前的罪孽在此刻犹如一块巨石,无形地压在他们的脊梁骨上,令他们直不起腰来。

在或哀怨或哭丧的罪人中,尽管他们的背起起伏伏,手上划破的伤口开裂又愈合,他们之中唯独有一位的腰塌得最低,以至于他的脸与肩膀都要贴在那块灼热又尖锐的地狱之道上。他的神情也和众人不同,众人又疲又倦,又哭又闹,他却面无神情,好似超然物外。因为背上的罪孽太重,他只能被迫全身贴在地面,以他白净而光滑的上身贴着粗糙的地面,再佐以臀部与腿部的力量,好似爬虫一样前进。他的脖子抬不起来,他只得将他刻着十字架印记的脸转向一边,任凭他全身的动作一次又一次打乱他黑色的发丝。

不知过了多久,当地面起起伏伏,路旁的尖刺扎入他的皮肤,将皮肉翻出血红如花蕊的肉,他偶尔会跌倒,而石头会重重地敲在他年轻的脸颊边,让他的血液从眉骨流下又变黑。那时候他或许会因为吃痛而轻轻地哼一声,神情却一如既往地淡漠而蔑视。

地狱的审判官在终点站着——那是一位金发的、不言苟笑的天使。祂不动声色地伫着,公事公办地在每一个完成救赎的罪人身上解一些罪孽,紧皱的眉头里却满是怜悯和慈悲;毕竟,那些罪人们往往发了疯似的哭,嘴里说着恐惧与后悔的胡话,口水也淌了一地。

“966号罪人。库洛洛·鲁西鲁。”

只得以如爬虫一般蠕动的男人经过了审判官,但他未曾抬眼看审判官哪怕一眼。这不是因为他的罪孽重到让他无法抬头,仅仅是因为库洛洛没有想过抬头而已。

“你认清自己的罪行了吗?”

库洛洛没有理会,他充耳不闻地爬行。

“你的双手双脚被禁锢,罪孽如蜘蛛丝一样紧紧地勒住你的灵魂,脸颊被地狱的尖刺划伤。你的党羽皆被斩首,而如今你的生命即将飘零。你认清自己的罪行了吗?”

“……”蠕虫仍旧前行。

“停下!”审判官酷拉皮卡手执锁链,鞭笞于仍在爬行的库洛洛的背上,在上面写下条纹状的血色印记。祂全身只披一件白布,赤着脚从高高的审判台上走下。至此,祂和罪人们一样,用裸露的躯体来拥抱残忍的审判——这亦是祂无尽慈悲的来源。

祂俯下身,用愤怒得澄澈的红眼睛与库洛洛的漆黑眼眸相对视。祂锐利的目光想要从黑色的海里捞出哪怕一丁点的悔恨,可是祂除了冷漠之外,什么也没有发现。

审判官不是没有经验的人,祂同时拥抱过善行与罪孽,祂只知道地狱道最深最重的罪孽,丝毫没有动摇罪人库洛洛哪怕一丝一毫。他额头上黑色十字架泛着黑曜石般的光,血珠如蛆虫一般爬在他的眼睑下,他眨眨眼,嘲弄地笑了一声,把嘴里裹着黑血的牙呸在了审判官的脸上。

血牙掉下来的那一刻地狱很静,连牙齿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脆可见。酷拉皮卡失了神一样地抓起那个罪人的头,他好似又恢复了人类的蛮横、暴力、与冲动。肾上腺素从腹部迸发,酷拉皮卡将库洛洛翻了个身,跪坐在他血淋淋的膝盖间,狠狠地朝库洛洛的腹部与脸部打去。

在频繁而无理的愤恨中,库洛洛间歇性的吃痛,肋骨被打断了很多根,血缓缓地从七窍流出,把他的刘海都粘住了。可他仍旧轻蔑而不屑。

“你也不配做什么审判官……”在疼痛的喘息中,库洛洛评价道,“……你不过是我曾经制造出的一介冤魂罢了。”

后来,专属于库洛洛的审判开始了。

被点破身份的审判官急剧喘息着,他的灵魂从他光滑无瑕、似男又似女的肉体中迸出,那个灵魂凶神恶煞而充满怒气,方才的慈悲全部留在了他光洁的肉身里。他的怨气笼罩着地狱,那些怨气吼叫着,哭泣着,惨叫着,锁链的声音不断、不断、不断地回荡在空空荡荡的地狱里,没有眼睛的婴儿女人男人老人抱着他们的头颅,用他们只剩下两块空洞的眼窝子望着躺在地上浑身是伤的库洛洛。

“我要你体会你曾经犯下的所有罪……”

万千冤魂颤抖着,空洞的眼窝流下泪,它们张大了猩红的嘴,无声地尖叫着。而酷拉皮卡的灵魂是它们之中唯一能说出话的。万千冤魂绳索一般拧在一起,上下左右缠绕成一棵坚固的十字架,酷拉皮卡将自身化为坚固的绳索。库洛洛则双手举起,被捆绑于上。

那之后库洛洛体会到了很多他以前对别人做过的事情。比方说,他先是活生生地被挖掉了眼珠子,里头的黏液还来不及滴下他的眼前就一片昏黑。而在那黑暗中,库洛洛听到的冤魂的责骂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切。比如库洛洛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,肉体被一点点地蚕食,蚕食再生长,生长再蚕食,他的手脚掉下来又长出来,仿佛一口摇摆的钟。他还被放在一场梦里,梦里是他第一次偷钱包的样子,只不过他不幸被抓到,也像如今这样吊在十字架上,愤怒的人朝他扔石子,将他扔到失去意识。当然,他的五脏六腑也被不断刺穿,锁链捆在他的心脏上,他随时都摸得到死亡的形体。

每对库洛洛实行一次他曾经的罪行,那个由冤魂组成的十字架就会不忍地颤抖,而捆绑库洛洛绳索时松时紧,因为酷拉皮卡的愤怒无法掩盖那些行为本身的残忍。但是公正的审判仍在前行。假若天罚有道,因果轮回,公正的审判必将降临。

冤魂每报复一次,它们的气力就小那么一些。尽管库洛洛在钻心疼痛中,他仍旧能感觉得到——那些冤魂让千万中痛苦落在库洛洛的凡人肉体中,让痛苦降临的代价却是感同身受。

那些冤魂本身也在受着同样的苦楚哪。

当酷拉皮卡终于没有气力的时候,库洛洛睁开他的眼睛。就算库洛洛的身体仍沉浸在四分五裂的苦楚中,他的痛觉仍旧输于他敏锐的觉察力。

他感受得到酷拉皮卡正在哭。

万千的冤魂凝成钢制的锁链,其尖端如长矛一样,密密麻麻地刺入库洛洛身体的每一寸,以至于让他看起来像一只肉身的刺猬。他被迫弓着背,弯着腰,衣服破破烂烂,身体疤痕丛生,还有伤口正在裂开,可他仍不认罪。

酷拉皮卡想要继续点燃他的愤怒,而善行让他泣不成声。毕竟,愤怒怎能击倒傲慢?傲慢不是库洛洛漂亮的外壳而是他黑不见底的本性。当一个人抛弃了他的一切,他会拥有“无”。没有人能够夺走不存在的东西,仅仅依靠这点,库洛洛就永远傲慢。他的灵魂空无一物,他的肉体被自身践踏为尘埃,他傲慢到轻蔑万事万物哪怕他自己。如果星辰宇宙都视己为尘埃,那世间就永无存在之意义,因此碾压一切、傲视一切、践踏一切乃是合情合理的事。库洛洛的生存之道向来如此。

那时候,酷拉皮卡仍旧以锁链击打着库洛洛,但他的力道越来越轻。库洛洛面无表情,宛若毫无感觉一般平静的呼吸。

于是,绳子解开了。刺穿库洛洛的弩箭逐渐消失,十字架扭曲着塌陷。

地狱分崩离析,幻象逐渐褪去。灯火琉璃像宇宙晨星一般旋转,九月的雨淅淅沥沥地下,霓虹灯与雨滴洒在库洛洛的头发上,让他的周身发着启明星似的光。

在满是垃圾与泥泞的小巷里,高楼大厦的霓虹灯打在他们身体的一角。库洛洛全身染着血,西装破了一半,露出他被拳头打得又红又肿的腹部。酷拉皮卡手揪着库洛洛的西装领带,脸贴在库洛洛的胸口处,上气不接下气地哭,眼泪和雨水一起糊在他金色的刘海上。他的拳头里是血,是伤痕,是愤怒,是无法降临的天罚与对自身慈悲的悔恨。

库洛洛轻蔑地笑了一下,任凭那软弱无力的拳头如小猫挠痒似的降在他的身体上,漆黑的瞳孔里看不出神情。

九月友客鑫的雨仍旧在下,而高傲的路西法从未认罪。

 

FIN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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